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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人对待中国投资的态度会体现种族歧视吗?我经常被问及这个问题,但却很难给出答案。
2014年罗伊研究院发起的民意投票表明,56%的澳洲人认为政府接纳的中国投资过多。
但澳大利亚数据署的数据则显示2014年中国仅占澳洲海外直接投资占股的4.4%而已,美国所占股份比中国的五倍还要多。
在特定的经济领域,比如房地产,持政府接纳过多中国投资这一观点的澳洲人比例上升至70%。负责筛选海外购房的外商投资审查委员会(Foreign Investment Review Board)数据显示,中国人在房地产领域的投资于2013-2014年度才开始 超越其他国家。
澳洲人对中国投资持这种态度,有一种观点将之解释为种族歧视,但事实并非这么简单。像2014年罗伊投票这样的民意投票所问的“你觉得澳洲政府允许了过多的中国投资吗?”这类问题是根本不能说明种族歧视或其他什么问题的。
这有可能是因为澳洲人单纯不喜欢外商所有权而已,不管资金来源国是哪国。又或者其实他们不在乎钱从哪儿来,可能更担心的是外商投资的其他什么特性。
比如说,公众可能根本不会在乎中国投资者控股本土公司,只要澳洲人还是负责公司日常运营。的确,会计事务所毕马威(KPMG)和悉尼大学研究发现,已有证据证实越来越多的中国投资者在采用这种本地化策略。
2014年的罗伊投票发现澳洲人对外商在某些特定资产上的投资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与制造业上外商投资58%的支持率相比,仅有37%的澳洲人支持外商对港口和机场进行投资。
近年来,国外投资者已在包括布里斯班(2010)、纽卡斯尔(2014)和达尔文(2015)在内的许多澳洲港口取得了完全或部分租赁权,运营着港口。澳洲最繁忙的港口,墨尔本港的租赁权也预计于今年晚些时候售出。
我所参与的一项新研究能解释到这个问题。这项研究所探寻的具体问题是,是什么决定了公众对于外商在评论性的澳洲基建资产如海事港口方面的投资有所倾向呢?
我们选取了1000名澳洲人作为代表性样本,要求他们对假想中的外商投资情境进行评价,并选择他们最欢迎的和最不欢迎的。这些投资情境涵盖了八种不同投资特性,比如,投资后的外商控股,投资来源国,及进行投资的国外公司是国营还是私营,等等。
每个投资情境的特性都会有不同设定——一个情境可能以中国投资为特性,另一个则可能是美国——我们可以由此判断哪种倾向因素在起作用。
研究发现他们的最大担忧是在于外商的所有权及其控制力,而不是外资来源国。这其实是个好消息:如果种族歧视有影响的话,我们应该会看到外资来源国作为主要因素。
最让澳洲人在意的是投资之后的外商所控股份。相比高比例的外商股份而言,大家还是喜欢外商控股低一点。大家也会更倾向签订短期租约,而不是长期租约。
即便如此,在参与者倾向调查中,对资金来源国的考量还是排在第三位。五个被纳入考量的国家是:中国、印度、日本、阿联酋以及美国。美国投资是最受欢迎的,而中国投资最不受欢迎。
不过,在硬要将之解释为这印证了种族歧视仍在发挥影响之前,还需谨记三点。
第一,日本的投资也在数据上显示出比中国投资更受欢迎,而印度投资则没有。一方面美国与日本投资有所关联,而另一方面中国与印度有所关联,这其中的作用因素显然不会是种族。
相反,中国和印度的共同点是,二者对澳洲来说都是外商投资的新来者。从这种意义上说,我们现在看到的针对中国投资的态度与公众在1960年代针对美国投资和1980年代针对日本投资的反对态度并无区别。
第二,研究显示澳洲人更担忧外商控股的规模,而不是外资来源国。建模结果显示,在租约期长度等其他属性相同的情况,公众其实反而会更欢迎控股64%的中国投资,而不是100%外商独资的美国。
最后,就算在某种程度上,中国投资确实没有其他国家投资那么受大众欢迎,种族就是唯一可能起到作用的因素。比如,如果澳洲公众认为中国共产党过多地影响了中国公司的话,他们可能确实会对中国投资持更为保守的态度。
换句话说,反对中国投资可能更多地与政治因素有关,而非种族因素。若要理解导致中国投资不受欢迎的各种因素孰轻孰重,尚需进一步研究。
当然,下次我再被问到澳洲人对中国投资的态度是不是有种族歧视时,我会更自信地回答,种族并非他们的主要考量。
(作者:詹姆斯·劳伦森(James Laurenceson), 悉尼科技大学澳中关系协会(ACRI)副主任兼教授)